“喂，听说了吗？那个谁、就是七部的那个大魔头……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？他好像是同性恋。”张铭越刚打完卡，便跑到自己的好友邱洋身边，悄声八卦道。邱洋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八卦的人。更别提他昨晚熬夜打了一通宵游戏，现在困得要死，哪有闲心和自己的好友谈论八卦？此刻邱洋正在自动贩卖机旁买红牛。听了张铭越这话后，他冷漠地打开易拉罐，喝了一口功能性饮料后一脸无语道：“是又怎么了？你活在大清呢？人家是不是gay和你有什么关系？”他又喝了一口红牛，犀利地评价道：“老弟，就算姜宁是gay，也看不上你吧？”张铭越撇了撇嘴，不轻不重地给了邱洋一拳。不死心地凑上前去继续八卦：“哎呀，我还没说完呢！他是gay就算了，他、他好像脑子也不太正常。我听总助说的，消息千真万确。给，你看这个。”他嘀咕着，递过来一张黑白复印件。“你有时间打探别人隐私不如帮我处理一下文档……”邱洋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张纸，表情愈发凝重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才像是缓过来一样，目光呆滞道：“……操。来真的啊？”“这下你总该信了吧。公司里都传开了，你不知道吗？”张铭越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，压低声音继续说道：“兄弟，你说，精神病杀人是不是不犯法啊？”“你他妈有病啊，别吓唬人……”……星期一。姜宁一踏进公司大门时便听到一阵奇怪的窃窃私语，以及一些来自于同事们的、称不上友善的戏谑目光。他抬眼望去，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消失了。男人皱了皱眉，不过也没说什么，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。他早就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，不过这些同事们至少在表面上不会和他弄得特别僵。尤其是……在最近这个关头。——他要升职了。姜宁被重金挖角到这个公司，管理营销部已经有差不多两年了。男人手段高明，业务能力强。自从他空降本司后，营销部的业绩的确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。说实在的，只是做一个小小的部门负责人，确实有些委屈他了。这次晋升经理的机会，对姜宁而言可谓是势在必得。姜宁本就不想理会闲言碎语，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部门了，犯不上和这些下属废话。他冷冷地留下一句“上班少说闲话”后，转身离开。他打算去楼下的饮品贩卖机里买点喝的。昨晚他兴致大发，拉着时穆白玩角色扮演，两人做到深夜一点多才睡觉，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。现在的男人又困又烦，急需咖啡因续命。……“谁吓唬你了？谁知道他哪天犯病。把咱们都砍了。”张铭越嬉笑着，把那张黑白复印件从邱洋的手里抽出来，“看清楚这上面写什么了吗？偏执性精神障碍、躁狂、轻度精神分裂症……操，真他妈吓人！”“傻逼。要砍也先砍你。”邱洋抱臂，淡定道：“你别造谣了，现在这种东西都可以p图的，谁知道这病历是真是假？”“都和你说了，是楚总助和我说的，千真万确！”张铭越有些急了，“不信你问他。”“我问这个干什么，我又不像你一样八卦。”邱洋喝完易拉罐里的最后一口红牛，懒洋洋地说道：“你以后在公司里别瞎说了，让姜宁知道你在背后造谣他，你就死定了！”男人将手中的易拉罐随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，红牛罐在空中掷出了一个弧形抛物线，可是却没有精准地扔到垃圾桶中，而是砸到了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邱洋耸了耸肩，弯腰去捡。可是却有人已经提前帮他捡起来了，邱洋看着眼前笑容和善却目光冰冷的人，磕磕巴巴道：“啊、啊。姜、姜主管……”张铭越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，还在继续小声bb：“妈的，你这人！和你说了是真的，他真有病。现在全公司就你一个不知道了，以后吃瓜都不带你了。”“全公司就我一个人不知道？”姜宁微笑着问道。“对啊，就你一个不知道……我操！啊、这不是……嗯，姜总好！”张铭越一回头，就看到了笑容可掬的姜宁，以及有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好友。邱洋的表情就好像在诉说着：兄弟，你还是自求多福吧。“小张，放松点儿。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。”姜宁将那张黑白复印件从张铭越的指缝中抽出，拿到自己手里，细细查看。随后，男人沉默了一会，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纸质文件，眼中满是让人读不懂的复杂情绪，“这是谁给你的？”“那个……我不能说。”张铭越硬着头皮说。姜宁轻笑，“哦。我知道了，对啊，还能有谁呢？是不是楚天林？”他观察着张铭越的眼神，年轻的后辈虽然喜欢八卦，但并不擅长撒谎。慌张的神色使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跃然于纸上。楚天林。这个贱人……姜宁笑容狰狞，紧紧攥着手中的病历复印件，压抑住心里的暴躁情绪，按下了顶楼的电梯。……静悄悄的总经理办公室被姜宁一脚踹开，“楚天林，你他妈人呢？”“啊，稀客呀。这不是姜总吗？听说您要升职了啊，恭喜恭喜……”总经理助理，也就是楚天林，假惺惺地向姜宁打着招呼。“别装相。这个是不是你传出去的？”姜宁把那张病历复印件粗暴地甩在楚天林的脸上，目光冰冷，“你调查我了？”楚天林并不在意，而是笑嘻嘻地接过那张复印件，声情并茂地重复着：“姓名，姜宁。性别，男。经我院心理科确诊为，偏执性精神障碍、躁狂、轻度精神分裂症。症状：亢奋、暴力、妄想、精神错乱。建议，入院治疗。”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姜宁，他看了一眼病历单，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男人，笑着说道：“姜总，深藏不露啊。”楚天林和姜宁在公司里是人尽皆知的死对头。自从姜宁两年前空降公司后，楚天林就恨透了姜宁。无论是总经理还是董事会都对这个新来的家伙赞赏有加，同事们口中有意无意的对比、上司的称赞、甚至连这次自己筹备了许久的升职都被姜宁轻而易举夺走……姜宁、姜宁、姜宁……什么都是姜宁的，他恨姜宁简直恨到了骨子里。直到上周，楚天林终于抓到了姜宁的把柄。男人因为姜宁而失眠了半年，就在他去医院接受心理医生治疗的时候，他偶然撞见了刚从医院牵着手一起出来的姜宁和时穆白。“姜宁是gay啊……”楚天林若有所思道。啊、这个好像不重要。重要的是……姜宁为什么要来心理医院？傍晚回家后，楚天林托了点人脉关系仔细调查了一番姜宁的过往和背景。姜宁，男，25岁，S大经济管理学院优秀毕业生。N市着名投资家与珠宝商杨雅莉的外孙。父亲则是N市头部医药集团的董事长姜彭晟。二十多年前，在互联网并不发达与盛行的时候，姜父和杨雅莉唯一的女儿唐萍萍的订婚仪式甚至就已经登上了N市晚报的头条。毕竟这样的豪门联姻，无论在什么时候，都会吸引无数吃瓜群众的目光。……慢着，姜宁是那位杨女士的外孙？自己一直当做偶像一样崇拜的商界传奇——杨雅莉、杨女士？查到这里，楚天林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，攥紧的拳头青筋暴出，嫉妒和怨恨瞬间占据了他的心间。无论是个人能力，亦或是家世，他样样都比不上姜宁。明明都是同龄人，为什么总有人要比他优秀？但是……姜宁是N市人，大学毕业后为什么没有回N市呢？况且，像是姜家这种豪门，真的会允许未来的继承人在这种小公司里鬼混吗……？是因为什么，姜宁在毕业后没有回N市呢？是……他不想回？还是家里不让他回？难道说……是因为姜宁的性取向？继承人是同性恋，这种事情确实可以称之为豪门丑闻了。楚天林打开电脑，在S大校友论坛上搜索了#姜宁 同性恋#这样的字眼。瞬间，便出现了无数有关此事的贴子。姜宁陪时穆白去食堂吃饭，在寝室楼下摆蜡烛送玫瑰花表白，翘课开车带时穆白兜风，和时穆白的追求者打架……楚天林越看越想笑，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死对头居然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程度。大学时期的姜宁更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雄孔雀，为了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，严重的恋爱脑上头——但楚天林不知道的是，姜宁现在也这样，甚至现在的恋爱脑程度只会比大学时期更严重。男人浏览了这些贴子许久，逐渐露出了一个了奇怪的笑容。啊、姜宁。原来你喜欢的人叫做时穆白啊。抓到你的把柄了。男人关闭S大校园论坛，闭上眼睛继续思索。姜宁是杨雅莉的外孙，而杨雅莉作为国内着名投资人，一直是楚天林的业界偶像。但是在七年前，杨女士却把公司交给了女儿打理，自己则是退居幕后，就这样消失在了大众视线前。官方发布会上的发布的公告是因为杨女士年老体弱，对公司事务愈发力不从心，这才决定退隐。可楚天林却不这么认为。杨女士身体一直十分健朗，像是一位那么有野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退居幕后，甘心把自己一步一步搭建而成的商业帝国交出去？哪怕是交给自己的独生女管理，这件事情也过于蹊跷。除非……联想到在心理医院见到姜宁，所有事情的脉络便一下子通通明朗了起来。除非杨女士并不是身体出了问题，而是……心理出了问题。杨雅莉是姜宁的三代内直系血亲。通常外婆患有精神疾病是有一定的几率遗传给外孙的，但是这种几率并不会太大。黑暗的房间里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散发着幽幽白光。楚天林张开双眼，露出了一个放松的表情。他知道该怎么对付姜宁了。……不得不说，楚天林确实有一些推理天分在身上的。他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把事情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。无论是杨女士隔代遗传到姜宁身上的精神类疾病，还是姜宁因为爱人与家里断绝关系，这些都是事实。男人坐在34层高的大楼玻璃窗前，语气轻松道：“姜宁，总经理办公室的风景真好啊。你说是不是？可惜啊，我努力了这么多年，也就是一个小助理。哪比得上姜总您前途无量呢？”姜宁烦得要死，语气不耐：“少他妈放屁。你在公司里传我的病历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……楚天林。”他的声音凉飕飕的，“我不升职，应该也轮不到你吧？”他游刃有余地站在楚天林的面前，把病历缓缓地从中撕开，发出“撕啦撕啦”的声响。撕碎的纸屑被姜宁扔到了楚天林的身上。姜宁一字一句道：“我不在乎。”楚天林不以为然地笑笑，把自己脸上的纸屑随意拨开，“对啊，你当然不在乎。大少爷，你从生下来就拥有了一切，像是你这种从一开始就站在终点的人，怎么会懂我们普通人的喜悲。你的骄傲、资本还不是因为你有一个有钱的爸和有权的妈！”“……”姜宁真的无语了，他现在有点get到时穆白经常对自己露出来的，那种无力的、欲言又止的表情了。他的声音冷静，“楚天林，你疯了。我不想和你废话，你自己好自为之。”姜宁转身要走，可身后的楚天林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说着：“姜宁，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？那……时穆白呢？”“……你说什么？”姜宁缓缓转过身，几步走上前，攥着楚天林的衬衫领口，将楚天林整个人从座位上拽起来面对着自己。他的眼神狠戾：“你在威胁我吗？”“咳咳、哈哈哈……你这不是还有在乎的人吗？”楚天林笑得灿烂，丝毫不顾自己憋得通红的脸颊。打趣道：“时穆白那个小婊子到底哪里好了？你操他操得爽吗？还是他操你？哈哈哈——”“傻逼。”姜宁留下这句评价后，挥动拳头，用全力一拳打在楚天林的鼻梁上。刹那间，男人的鼻血便涌了出来。可是楚天林似乎更开心了，他的眼睛里有光，隐隐地将自己鲜血流个不停的脸对准暗处的摄像头，兴奋地对姜宁说道：“对，就这样打。继续啊。”姜宁笑了起来，“算计我呢？”他挑衅一样看了看办公室内的摄像头，又轻蔑地扫了楚天林一眼。“想法不错。你是想用这招逼我离职，还是想去法庭告我？”姜宁随手拿过办公室桌上的A4纸，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快速在纸上写道：辞职信。申请人，姜宁。他松了松手指，又是一拳击打在楚天林的腹部，柔软的内脏因为这一拳扭在一起，让楚天林瞬间痛苦地条件性干呕起来。明明是楚天林在被姜宁单方面殴打，可是他的表情更像是一位得意洋洋的胜利者，一边咳嗽一边提醒道：“喂，别忘了给你的小情人打电话。”“？”还没等姜宁反应过来，他的手机已经先一步响了起来。是时穆白的电话号码，可是却并不是时穆白的声音。“您好，是姜男士吗？这里是市第七医院，您的伴侣在一起交通事故中受伤住院，请您现在过来医院——”“啪嗒”一声，手机从姜宁的手中滑落，摔在地上。“你他妈的对他做了什么——”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，极度的愤怒和恐惧包围了姜宁，使得他表情扭曲，此刻的他已经顾不上眼前的楚天林了。就连摔到地上的手机都来不及捡，手脚先大脑一步运作，男人疯了一样冲出顶楼办公室，出电梯后，用力奔跑向地下停车场。冷汗将车钥匙浸润得湿滑，哆嗦的手指根本无法启动汽车。姜宁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几秒种后，他启动了自己的私家车，以全速开向第七医院。快点、再快点……！